《乡仇》

来源:哔哩哔哩时间:2023-02-06 01:54:44

《乡仇》

“陪伴”主题:异地为客,故乡常伴。

正文:


(资料图)

平行宇宙,夜晚,一颗铁核桃悄无声息落在了一块农田里。

“呼啦啦”,以它为中心,大片倒置的鱼骨架似的玉米秆被压折,外围则未受波及。从天上俯视,玉米田里多出个碗样的怪圈。

天亮后,农民秦受出门打理田地。浇水浇到内层,见此怪状,他单手握着的长柄水瓢滑落在地,哭出声来。

三十岁的他皮肤黝黑,额头和砧板一样,经常被同龄人误喊作“大叔”或者“大爷”。谁要他儿时贪玩,不用功读书;早年进厂打工,又断了条胳膊呢?

厂子赔了他几百,城市把他赶回了农村。他唯一的生路就是种田和养猪。持续七八年的低收入,勉强够个温饱。

眼下父母般的农田,亲孩子似的庄稼毁了大半。他伤心坏了。

玉米田中画了个碗,却打碎了他的饭碗。

他哭丧一阵,弯腰开始扶起“孩子”们来,想着能救一棵是一棵。但基本扶起来又倒下,他放弃了。取来镰刀准备清理杂芜。

清理到中心,哀红黯淡的双眼瞧见一件异物——一颗嵌进土里半露在外的铁核桃。

他眉头皱起,踌躇会儿用镰刀把它挖出来。

手握着在裤腿搓光泥土,摊开手掌,放眼前端详。

“嗡”,铁核桃射出一道亮光,投入他双眼。

大量信息灌入他脑子,他像是重活了一辈子,知晓许多知识,变得耳聪目明。

他笨拙的嘴也变得伶俐,不由自主地喊出:“金星万岁!金星万岁!”

起初声音还很轻,随着逐渐提高音量,到最后变成狂热的呐喊(名词,用“的”)

“金星万岁!”他臣服于地,朝着天空中金星的方位不断叩首。

秦受后面的人生同坐火箭一般,直升天际。他也确实坐火箭,飞至太空,俯瞰地球。

他作为“贰民”,同数万“贰民”去金星朝圣,受金星元首的影像接见时,才从后者口中得知,那颗铁核桃乃是金星射向地球的一千万颗“策反脑”之一。在他理解,此物有点类似传单。

“这是策反部分人类,从内部攻破地球,兵不血刃的最佳方式。”元首郑重地宣告道。

地球沦陷的过程也诚如金星人所料:

初始是部分反动人类在发展下线,扩大组织规模;中间是渗透进入统治阶层,掺杂着聪明人利用组织争权夺利;然后是多国首脑加民意都被操控,发动对外战争;最后多败俱伤,地球沦为废墟,失去抵抗能力,被金星不费吹灰之力占领。

朝圣会上,他们这批最早的还活着的“贰民”得到最高奖赏,悉数被封为“新地球政府”的高官,来统治残余的人类。

庆功宴摆开,由地球上的厨师做了上千桌好菜,他们吃得尽兴。秦受春风得意,跟同桌的吹起牛皮。

他说:“我在地球已经娶了五十个老婆!要知道,老早我准备打光棍一辈子的。哪家姑娘愿意嫁我一个残废庄稼汉呢?现在她们都争着当我的第五十一房姨太。”

他继续道:“我在金星主子降临那场战役中,被愚蠢的反抗贱人们打穿了心脏。多亏主子慈悲,给我换上了我养的公猪的心脏,让我活了下来。还顺带给我接上了一个反抗贱人的断臂。”

“让我重获新生,变得如此健全!感恩主子,小的无以为报。”

人面兽心的他接着道:“我更开心的是,主子为了奖励我的忠诚,又把我养的母猪的脑子换到了一个死去的绝色美人头颅里。”

“那个傻娘们活着时也是个反抗贱人!”

“哈哈哈!现在天天陪我睡觉,我叫她貂蝉!”

话毕,他通过耳朵里的传讯器唤来猪貂蝉。猪貂蝉贴心地喂他吃饭,让众人艳羡不已。

他狠狠啃了猪貂蝉小嘴一口,嘚瑟道:“我现在天天锦衣玉食,美人环绕,实在是天堂生活!搞不懂那群傻子为啥要反抗我们主子!”

秦受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,宴客厅上方大屏幕却放起一则新闻。

元首在亲自播报:“贰民们,鉴于地球重要资源已在一年内全运至我星,所以我星决定即刻摧毁地球!传令下去,向地球发射歼星弹!”

最高指令下达,屏幕画面切换到地球上空,四十九艘巨大如岛的战舰均匀分布在近地轨道上。

炮弹上膛,发射而出,一百四十七颗弹丸眨眼间射入地球,粉碎地表。金星战舰则调转方向,流星般驶入返回金星的航道。

“啊!我还有财产在上面!”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胖子跌坐地上,面色惨白。

“不要啊!主人求你放过地球,我老婆孩子在上头!”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哭出声来。

“主人,我愿用你赏我的一切求你别毁灭地球!”一个穿黄旗袍戴银假发的老太婆嘶喊,喊哑了嗓子。

……

屏幕上的元首板着脸,注视着这出众生相。

秦受则是干瞪眼睛,失魂落魄,呆靠在松软的皮椅上,一言不发。身旁的猪貂蝉如同木偶,一个劲剥着桌上的荔枝塞他嘴里。

“啪,啪。”连塞两颗荔枝都掉落于地,他微张的嘴和散架的夹子般无力。

元首终于发话了,但声音透过大屏幕传来,又是一道晴天霹雳。

“你们失去了价值!我会抽签决定留下你们当中的一男一女当作珍稀动物供民众参观。其余贰民全制成标本!”

话音落定,一堆手执枪械、穿护甲的金星人闯入大厅,把这里团团围住。

任凭众人怎么哭喊、吵闹、反抗,都无济于事。

电脑抽签进行完毕,秦受和猪貂蝉获得了成为展览品的资格。

场上坟场一般的寂静,所有人类面如死灰。有的更是直接吓尿,乃至吓破胆而死。

秦受和猪貂蝉两人被戴上项圈,牵着离开后。大门闭上,完全静音。看不见内部的画面,听不见门内的声音。

后来,秦受被全星展览时,见过两个与会的贰民:一个被制成台阶任人踩踏;一个被悬挂在游乐场的射击区,成了金星儿童们的靶子。

每次他和猪貂蝉被一齐展览时,主持人总这么介绍他俩:“这俩人一个是卑鄙的球奸,一个是无能的反抗者。”

巡游不到一年,几年养尊处优,红光满面的他,又现出潦倒沧桑的原形,甚至早生华发。

在某次配合猪貂蝉表演人类和谐节目时,台下金星观众起哄,用刀子砍掉了猪貂蝉的胳膊。金星医生替她接胳膊期间,意外发现她小臂皮肉里藏着一个小包。

打开见是块土。送去化验,发现是普通的地球土壤。索性扔回了笼子。

秦受捡起这指甲盖大小泥土,两手捧着,泪流满面,却哭不出声。

随后,他望左手时像是想到了什么。他叫回医生,让医生剖开左小臂,果然从里头取出来一小包泥土。

他哭得更重。怀念起故乡的好,悔不当初。

脑海里闪过一句“故国神游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”。

呆头呆脑的猪貂蝉不知为何,也跟着哭了。

“没想到生命最后一刻陪伴我的只有,只有故土……”他哽咽着,憋着不出声。

趁医生不备,他猛地夺过手术刀,一刀封喉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……

“诶!”他惊呼一声,从玉米田里爬起身来,发现自己正躺在玉米田的怪圈里,身下压了一堆玉米秆,脑袋枕着几根青嫩的玉米棒。

原来自己之前被吓晕,陪玉米秆睡了一觉。

他爬起身,想起刚刚的噩梦,余悸未定,缓了良久。重抖擞精神,又去捡倒伏的玉米秆。

玉米一梦,复为两人。

他和贪婪、卑鄙的自己挥挥手作别,觉得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虽辛苦,但有点甜。

“故土真香。”他大口呼吸着田地的作物味和泥土味,陶醉其中。

他迈向了明天,迈向了前方的玉米田。

田地中央,一颗铁核桃在被他忽视后,化为飞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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